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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3节(1 / 3)

但只是一声名字喊出口,他就打住了。

小孩只听到了一句人声,学舌地学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发音,从此啾个不停。

他不知道这个发音就是他的名字,是他母亲留下的,他爹也没改。

姚云正心态摆得很正,他心想,咎的可怜是他父母给的,谁让他们让他出生。

他的小义兄,顾山卿,云错,他的凄楚也是两对父母带来的。

和他无关,即便他现在就浸在药池里。

他姚云正清清白白,无罪无孽,只有别人负他,没有他负别人的道理。

待到入夜,姚云正从药池里出来上岸,活络着一身筋骨离开林碑,到了就近的地方宿夜。

手下的死士来上报,紫庸坛的调查是一回事,亲哥和臭小猫的动向是另一回事。

他摸着脸上的伤疤听死士寡淡的汇报,愣是从中听出了活色生香。

亲哥早上是几点离开的寝殿,午后几时带着佰三出的门,黄昏又是几时回的家。

他们又去了彩雀坛的婴堂,佰三的腿上除了抵足厮缠的男人们枕过,也有无亲无故的幼童们坐过。

他现在不是幼童也不是他的男人,他只能干巴巴地想想。

死士又汇报了下元节的事,姚云正精神劲好了不少,他顿时想到了自己能做的,那就是在神降台上戴着面具跳一出大神,对着台下的臭小猫暗戳戳地赐福,给他念一遍或者一百遍的诸神佑你。

就像他的小义兄以前对他做的一样。

怎一个独一无二了得。

五天后,十四夜,顾小灯熄了灯,噔噔跑到床上去,仿佛有雨水追在脚后跟一样,顾瑾玉在床边接住他,抱到床里揣住。他钻进他怀里,原以为自己会因为明天而紧张得睡不下,但数着顾瑾玉的心跳,不多时就把自己催眠过去了。

翌日寅时六刻,耳边一声轻轻的汪,他便从无梦的睡眠里醒来,意外地精神抖擞,没有往日寻常的起床气。

卯时前就得到达神降台,顾小灯一丝不苟地穿上教服,系上令徽,寅时八刻时苏关也到了,顾小灯把事先准备的药瓶捧出来,监督着他们膳后服下。

关云霁有些不放心,皱起的眉心让眉目上的抹额也起了一个小褶:“小灯,这药里没有你的药血吧?”

顾小灯看着便伸手摸摸自己的抹额,捋平一些:“没有啦,还不到那种严重的程度,现在还不至于,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们都用不上。”

关云霁咽下解毒药,瞟了顾苏二人两眼,心想他们这几人里就他没让顾小灯破过皮,这也侧面反映他最是身强体健,没准他就是最长寿的王八,熬也能熬走抢老婆的杂碎们。

顾小灯窸窸窣窣地把一卷针藏进腰带里,反复整理衣摆,多此几举地团团转忙碌,出门如上战场,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紧张,其他人却尽收眼底,踏出去前,顾瑾玉在他发定上轻抚,另外两人轻摸他左右肩膀,惹得顾小灯有些赧然,嗫嚅嘟嚷:“我没事儿。”

话虽如此,他在前往神降台的路上时脑子却不时陷入空白,和先前在祀神庙的经历极度相似,身体感觉在两个时空穿行,还没到达前脊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。

他从前频繁登上过各种祀神台,那些狂热的讴歌和癫狂的膜拜像滚烫的糖浆裹住他,激昂的群体共振,让他心甘情愿地流血,更让他模糊了救世主和受害者的边界,有关于此的每一块记忆碎片都是梦靥。

踏进神降台时,顾小灯腿软得险些平地摔,扒着顾瑾玉的手臂尽力平视前方,寂然走进灰蒙的薄雾之中。

雨未停,夜未尽,后颈像压了个千斤顶,他垂着脑袋颤栗着抬不起来,恍惚里听到了周遭开始响起颂神的歌谣,明明此中毒雾对他毫无作用,他还是觉得每寸肌理都被侵蚀了。

忽然,一阵玄鸟般的呼啸仿佛从高空中坠下,祀神唱曲开始了,时隔十八年,这段旋律简直像是刻在顾小灯骨髓里,随着重演争先恐后地裂髓而出,震颤得他鼓膜嗡鸣。

“诸天垂落,诸神临世。”

顾小灯牙齿打颤,这些唱词他小时候唱过了上千遍,甚至于出逃的那一天也是在神像上高唱,那时七岁的他居高俯瞰一万个头颅,如今他回来,低头听这旷世骗局的催眠。

“尘世如焚,人道当消。”

歌谣里高唱着人间是一片废土,神为有人为无,生为奴生为死。

唯有匍匐,唯有跪伏,以血染白衣,以魂供圣神,今世求万苦,来生才得甘。

顾小灯额角的冷汗浸湿抹额,他咬着牙抬头,冷汗滑到眼里,他看到神降台东面的山壁徐徐打开了挖凿而出的七个巨大镂洞,牢山外的日出就被七个镂洞瓜分成七份。

七束光芒穿过那座巍峨得惊人的巨型神像,投下一片化不开的巨大阴影。

千机楼每月十五的神圣听谕,就在这壮观的日出和阴影里开始。

台下上万信众激昂地跟着台上的黑衣伪神高歌:“圣子怜我,诸神佑我!”

回音猛烈地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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