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皇后想起一事来,忙问:“可是上次说赏了珠子,和宋先生学画的那个丫头?”
临汝公主道:“是啊,听说是母后赏给王爷的女史,又在宫里嫏嬛书库当过差的,那些女学生都很是尊重。”
窦皇后点了点头,却又问李知珉:“既然派了丫头去,何不把蓝筝也派过去?她一贯稳妥细心的,我听说你如今后院都不大回。”
李知珉还没说话,临汝公主已是冷笑了声:“这几日没见蓝筝,后来才知道原来母后赏给大哥做屋里人了,那书楼整日多少士子来来去去,放个哥哥的屋里人在哪里,算什么呢?”
窦皇后一时只想着李知珉没理蓝筝的事,倒是想岔了,这么一听女儿说,也反应过来,笑道:“我也是听说你哥哥时常在外不回,想着有蓝筝伺候稳妥些。”
李知璇本来就对母后身边这个爱管闲事的大宫女不大喜欢,这时候更是说了两句:“哥哥脾气软和,不爱说话,但主子就是主子,既是屋里人,自然好生在家里伺候着,整日管着爷们儿的行踪算什么呢,想是以为自己还是母后身边伺候,管东管西惯了。”
窦皇后被女儿说得脸上有些下不来,到底又疼爱这个女儿,只好跳过那话题,又问了些书楼的情况,又说中元节的一些安排。
隔日果然就是中元节,李知珉晚上入宫,宫里举办法会,法会后宫里有赐宴,自皇上登基后,每年中元节都会祭祀一番中宗,华阳公主也进了宫参加宴会。
因着窦皇后与华阳公主不合,因此这宫宴就实在有些没什么意思,皇子公主们也大多沉默的多,只有华阳公主目中无人,仍是笑谈自如,和太子李知璧说话,又去问李知珉:“听说你开了个书楼?”
李知珉站起来躬身道:“是。”
华阳公主笑道:“你小孩家家的,能藏有多少书,咱们皇家要做便做大些,也省得连那寺院的藏书都不如,依我说不如把书楼转给你太子哥哥,他那边有不少书,又交结不少名士,声威也壮大些。”
一语未完,窦皇后脸色已是沉了下来,待要发作,华阳公主却已又转头向元徽帝笑道:“陛下说是也不是?就那点子书,没的折了皇家的名头。”
元徽帝含糊道:“兄弟同心其利断金,太子能帮忙自然最好。”
李知珉道:“父皇容禀,那书楼虽然是王府产业,却并不是我在主事,原是那宋霑借了我的地方弄起来的,那人有些孤傲古怪,我想着也是现成的旧书,也不差那点子钱,便随他鼓捣去了,我并没有出面,外人也只道是宋霑掌着那书楼,如太子哥哥若是要去,怕是不美——那宋霑姑母也是知道的,拒官都拒出美名来,我平日也不和他交接,怕惹了是非。”
窦皇后前些日子已得了小儿子提点,说了那个宋霑的光辉事迹,尤其是华阳公主也吃过他的瘪,这时笑道:“是那个不肯为妇人臣的宋霑吗?我听说这人惯爱踩着皇家做筏子博名声的,偏偏这种人在士林里名声好得很,你和他计较,还真的是把皇家名声送上去给他踩,何必呢。”
华阳公主也是依稀听说秦王府那边弄了个书楼,因着她厌恶宋霑,底下人也没有和她详说备细,如今说起来居然是那老厌物,果然皱起眉头:“为什么要交给那老厌物做?”
李知珉道:“本也是无心插柳的事,若是知道太子哥哥要开书楼,那侄儿肯定不会随便指出去。”
华阳公主冷笑一声,刚要说话,这时李知璧有些尴尬地笑道:“若是书不够,我给春明楼再赠些书便好,如今皇伯父还交给我不少差使,侄儿能力有限,不好再忙别的。”
元徽帝笑道:“内藏也赐上一千册书好了,到时候和东宫那边的赐书一起送过去,也算一桩美事。文人好名,少不得沽名钓誉,皇家治理天下,无为而治,心怀天下便好,犯不着和百姓争名夺利的。”
李知珉起身谢恩,窦皇后却心里憋着一股气,等宴散后,元徽帝果然又要去给皇兄致祭,窦皇后一肚子气没地方发,又抓了李知珉发泄了一通:“笨嘴拙舌,做了好事也不会妆点一二,哪像人家,先推个幌子出来争,眼看不好争,就说自己忙着朝政,这事是沽名钓誉,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,你但凡也会说上几句,让你父皇给你点差使当,那我也不必日日这般忧心。”
赵朴真并不知道王爷在宫里的遭遇,傍晚的时候她正好从王府过书楼,才下马车时,却是在门口遇到了许久不见的上官麟,一见她就大呼小叫着:“小真儿,听说你如今在这边忙呢!”
赵朴真看到他穿着一身团花闪金缎的胡袍,袖子高高掳起,露出了结实的手臂肌肉,人黑了许多,不过黑了倒显得他身上那股浮夸浪荡气去了许多,多了几分沉稳,忍不住噗哧一笑:“上官公子您怎么来了?不是说您去羽林营去训练去了吗?”
上官麟满脸不耐烦:“羽林营那些小子,全被哥哥我打服了,一点儿没用,今儿中元节,大营放假。”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道:“你们王爷怎么叫你来这儿,这事多吗?”他打量了下赵朴真:“脸色倒好许多,好像也长高了些?”